接下来的十年里,科利一直期望重现施泰因的神奇康复。在1997年出版的《血液骚动》一书中,斯蒂芬·S·霍尔(Stephen S. Hall)描述了科利给癌症患者接种疫苗的过程,首先提取链球菌脓肿,即“良性脓”,然后将其与从微生物上提取的更纯净的细菌进行培养。科利称有几例取得了成功,但医学界权威并没有认可他的方法,因其成果并不能十拿九稳地进行复制。科利的主要批评者,病理学家詹姆斯·尤因(James Ewing)认为新型放射治疗技术是在科学上唯一行之有效的癌症疗法。
科利的研究得到了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Jr. 美孚石油创始人约翰·洛克菲勒之子)的资金支持,洛克菲勒是达希尔的哥哥的同学,并将达希尔视为自己的“干妹妹”。洛克菲勒同时还资助了尤因的研究项目。科利向洛克菲勒讲述了施泰因奇迹般的康复,尤因则展示了治愈病例的数字——其足以让人感受到放疗的威力。最终洛克菲勒选择了尤因担任他的科学顾问。洛克菲勒的支持也促成了今天的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治疗中心(Memorial Sloan-Kettering Cancer Center)的诞生,该中心是美国最著名的研究和治疗恶性肿瘤的研究机构之一。人体免疫系统能够担当根除癌症的关键角色——这一概念被遗忘在了角落。当时的一名医生称科利的假说是“自然之轻语”。
所有这些进步让科利的生物疗法变得湮没无闻。诺贝尔奖得主,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所长哈罗德·瓦姆斯(Harold Varmus)告诉我,直到最近,“除了单克隆抗体类(药物),所有利用人体免疫系统的癌症疗法几无所取之处。医学界也搞不清为什么免疫疗法会没有效果。”然而目前这些对现有免疫疗法不产生应答的癌症患者,却对一种释放人体免疫系统的新型系列疗法产生了显著和出乎意料的应答。科利的疗法突然间成了癌症研究中最有前途的研究方向。2011年3月,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宣布,其将出资组建一个贯穿北美,联合了27家大学和癌症中心的癌症研究网络,以引领免疫疗法的研究。该项目的主管,西雅图弗莱德·哈金森癌症研究中心的麦克·奇弗(Mac Cheever),将其称作加速癌症治疗取得实际成效的一种方式,“所有用于有效免疫疗法的元件都已准备就绪。”
T细胞试验初显成效
吉姆·阿利森(Jim Allison)是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治疗中心的肿瘤免疫疗法研究项目主管,他从1978年开始在德州癌症中心(Texas Cancer Center)担任研究员,并从此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在那段时间里,他持有一种观点——T细胞能直接对抗癌症。T细胞是一种强力白细胞,其可以杀灭受到细菌感染的细胞,这种细胞被人体免疫系统视作外来入侵者。人体免疫系统会调用不同种类的白细胞来对抗疾病,中性白细胞和巨噬细胞这类白细胞可以吞噬和嚼碎细菌,T细胞则与之相反,其以酶为武器从外部对细菌发动连续攻击。癌症会瓦解免疫系统,产生能引发T细胞迅速变得饥渴、死亡或主动忽视癌细胞的蛋白质。阿利森的研究专注于T细胞为何既无法识别已产生畸变的癌细胞,也不像攻击细菌一样去攻击这些癌细胞。
然而在百时美施贵试验停止的数月后,参与试验的一些临床医生(包括斯隆——凯特琳中心的杰达·沃尔克霍克(Jedd Wolchok)和波士顿达纳法伯癌症研究所的斯蒂芬·霍迪(Stephen Hodi))发现,患者体内的肿瘤不是停止增长,就是出现缩减。沃尔克霍克和他的同事说服百时美施贵记录数年后的患者总存活率。(由于判断化疗药物有效率的已有指标是基于用药的第一个月,所以百时美施贵的试验被认为是失败了。)“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阿利森说,“因为这变成了一项长期研究。”2010年6月,研究结果被呈送给美国肿瘤临床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Clinical Oncology)的年度会议。尽管试验用药只让患者寿命中位数延长了4个月,但有近四分之一参与试验的患者多活了两年时间,而这些患者之前被认为只能活7个月。“这是一种不同于任何你所知道的药,”阿利森说,“你不是在对付癌细胞,而是在治疗免疫系统。而且这是在恶性黑素瘤晚期患者的随机试验中,绝无仅有的首例显现出生存益处的药物。”